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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5月10日 星期六

南糖《超危險關係》_01


  一頭烏黑長髮的女人剛辦完入境手續準備走往機場大廳,就在人群中不小心被擦撞而過,扭頭笑著向致歉的人點頭表示沒事,隨即握住身前朝自己伸手而來的陌生人。
  極快的喀喀兩聲在雙方錯開的瞬間發出,接著淒厲的嚎叫響起,不明所以的群眾很快聚集到聲音來源,剛剛和女人擦撞的人急忙跑向蹲在地上的同伴,只見對方握著手表情苦萬分,抬頭再想找尋女人身影時已然不見蹤影。

  「現在當扒手也真辛苦。」手指來回撫摸臉上八字鬍的男人嘖嘖兩聲,下意識從口袋裡摸菸出來,思緒在包裝脫離袋口時才憶起機場禁菸,只能默默把東西塞回去。
  「遇到我是他今天運氣不好。」笑著拿下墨鏡甩甩長髮,一張艷麗的面容讓周遭男士紛紛投以驚豔的目光,女人對此見怪不怪,從隨身包拿出粉餅開始補妝。「沒想到大家能有機會合作。」
  從剛剛就在八字鬍身邊對女人各種小動作感到不適的平頭男忍不住翻白眼,「這次如果能順利解決,我們就是大紅人了。」
  「那前提也得是我們要能好好相處才行。」突然插入的聲音讓在場三人回過頭,兩名眉眼彎彎的年輕人提了幾杯咖啡加入話題。「他一個人可不好對付。」
  相較於平頭男及女人對兩名年輕人無聲的腳步感到驚訝,八字鬍倒是從容不迫,「五個人也得好好配合才有勝算。」淡淡接過咖啡抿了一口,眉頭不知道是因為苦澀的口感、還是擔心這次的計劃而皺起。
  凝重的神情讓眾人一時間陷入沉默,直到女人再次低頭看錶。「他遲到了。」
  「沒遲。」清冷的嗓音從背後響起,嚇得所有人往後退。黑色漁夫帽及同色口罩掩住來人大半張臉,但能在沒人留意的情況下接近,加上那頭標誌性灰髮,男人的身份讓在場所有人都不自覺挺直背。
  細長的眼眸掃過,留意到只有八字鬍的手放在口袋上,白皙的大手帶著寬大衣袖揮了揮當作打招呼,接著也沒管大家的臉色,黑色漁夫帽被拉低了一些,來人拖著行李就逕自往外走。
  一群人慌忙提著行李跟在後頭,一方面回想對方是在哪個環節出現、聽到多少對話,另一方面則開始擔心起明天的任務。
  專屬的接駁車將六人載往一處偏僻的房屋,開車的人只交代明天集合的時間就離開,還沒開口、白皙的大手又舉起揮了揮,黑色漁夫帽就消失在屋外,留下一群人對視。

  夜晚降臨,屋裡很快透出微黃的燈光及歡快的音樂。早上拿咖啡的兩名年輕人改拿啤酒,在悠揚的旋律中擺動身體。「你們有聽說嗎?他前幾天在飯店殺了委託人。」
  「他們組織居然還能忍?」嘗試打開老舊電視的平頭男不耐地反覆拍打機身,直到一旁八字鬍壓下他的手,從沙發下摸出另一個遙控器才成功打開電視。
  「Agust D就是個瘋子。」瘋得讓人摸不著頭緒。
  成色不佳的新聞畫面很快吸引大家的注意,裡頭正巧播報飯店兇殺案,主播戲劇性地講述案發現場找不到指紋及腳印、監控也未有侵入痕跡等等的內容,讓所有人的嘻笑、碎語全止住,不自覺想到剛剛的話題。
  Agust D這個名字是跟著四散的傳聞一起崛起。男人隸屬殺手組織「Anti」,遽聞完成某個任務時突然脫軌,接著,殺委託人、甚至殺掉同行等各種違反職業規則的行為層出不窮,讓所有都頭疼不已,因此Agust D也被貼上「危險人物」的標籤。Anti雖對自己成員的行為作出過制裁,但卻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任,畢竟男人出色的身手擺在業界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偶爾的不受控若能剷除異己、排除競爭者對組織也有益處。
  不過,這場持續多年的恐怖平衡在明天即將迎來結束。幾位來自不同組織的殺手會聚集一塊是有個特別的原因——B國負責國防項目的重要委員被當地武裝份子綁架。
  事情發生時,政府想趕在媒體知曉前和軍警聯手營救,結果議會上在野黨就正巧針對國安與軍警預算問題發難,使這幾個單位的動向一下成為焦點。
  最終政府只得私下委託傭兵團,為了讓任務能更加順利才雇用幾個組織的殺手組成隊伍,卻不想受僱的組織卻提出能無償協助,而原因正是為了聯手殲滅「危險人物」。
  這次行動的主力傭兵團已先一步到任務地點勘查,他們這群殺手僅需在任務當天配合完成行動,就能直接殺掉Agust D,傭兵團全程不干涉,只負責將救出的人質送回。
  即便知道比起救出那位委員,隱藏任務的難度堪稱史詩級,但想到事後作為功臣之一,在組織乃至業界地位將不容置喙,八字鬍勾起唇角,殺意漸起的同時煙癮也開始發作。
  「你們覺得誰會最先完成任務?」

  房門被敲響時,Agust D正打算休息。
  今早剛結束完任務就趕著搭飛機,沒想到組織買的是經濟艙,狹小的空間讓他難以休息,本就隱隱發作的頭痛變得越加劇烈,好不容易熬到下飛機,還以為到飯店就能解脫,沒想到住所是幾個組織臨時安排的老房,空氣間揮之不去的濃重水氣讓他十分難受,破舊的窗型冷氣一點除濕作用也沒有,反倒吹出一股霉味。
  幾十分鐘前吞下的安眠藥直到現在才有些睏意冒出,面對打擾,Agust D有些不耐。門板開出狹小的縫隙,外頭站著的女人提了一瓶紅酒笑得十分嫵媚,然而Agust D只看了一眼就預備把門闔上,但這次女人動作很快、抽出的小刀精準夾在門縫間一用力就將門板撐開,酒氣隨著來人進到屋內而襲向Agust D鼻尖,使他緊皺的眉頭堆得更高。
  「這麼不歡迎我嗎?」像沒看見Agust D的臉色,將紅酒隨意放置在櫃上,醉醺醺的女人逕自脫掉身上的薄襯衫,純白的小可愛及隱隱可見的深溝都在挑戰男人的神經。
  「我叫Fiona。」邁開的步伐在對向目標後退時停住,Fiona看著Agust D蒼白又淡漠的臉,突然就脫掉上衣,朝他勾勾手指,「我們聊聊好嗎?」

  綁架國防委員的武裝份子源自於B國某城鎮,在當地造成不小紛爭,一直是當地人想除去的害蟲,因此問出據點,甚至想了解對方大概擁有什麼樣的武力資源並不困難,所以當被通知援助的殺手從三人增加到六人時,RM總覺得有些詭異。
  任務讓他們傭兵救出人質後就不管殺手、立即撤隊的內容隱藏了某件或某些事,還沒細想協助隊伍名單是否有可疑任務的男人就收到手下通知,六名殺手少了一個。
  「什麼意思?」
  被往接送協助隊伍的隊員一臉尷尬,還在想要怎麼跟隊長解釋,一只銀色提箱就穿過帳門將他撞開。
  「少一個人不影響。」黑色漁夫帽仰高,露出Agust D白皙的臉,只是從出發前艷陽高照的天氣再到眼前簡陋的帳篷都讓男人的神色十分不耐。
  RM沒說話,只是偏頭看了對方身後僅存的四位幫手無聲詢問意見。
  提箱落地,Agust D瞥了一眼地板上攤開的地圖淡淡開口,「如果你們能扛著死人完成任務,可以回去浴缸撈。」
  幫手變成屍體無助於任務執行,見剩餘的四人沒開口,RM朝隊員點點頭,幾台對講機各別遞至殺手面前,便開始部署任務。委員被關在一棟兩層樓的廢棄工廠中,據附近居民送來的消息及探勘結果,在他們到達B國的前幾日因綁架委員的事情傳入當地另一個武裝部隊,雙方為搶人爆發大規模械鬥,即便結果並沒能使今日的任務有所變化,卻對他們更加有力。
  傭兵們打算兵分三路,一隊先行出發吸引敵人注意,另外兩隊進入工廠後則拆為一二樓搜尋人質蹤跡,同時在各處設置炸彈,預備在撤隊後引爆。先行隊伍由RM與Agust D領頭,另兩批傭兵則一隊與平頭男巡一樓,一隊和兩名年輕人往二樓走,八字鬍則在工廠外狙擊漏網之魚。
  工作分配一訂下,眾人就各自散開整裝準備出發,期間各種視線不斷投射在Agust D身上,使得昨晚因打擾而一夜未眠的人變得更加煩躁。刀子放到後口袋,紛亂的腦袋閃過乾脆現在就殺光所有人想法時,一盒藥劑就出現在Agust D面前。
  「看你好像頭很痛,要不要試試這種止痛藥?」話剛說完,RM立即敏銳地感受到周遭沉靜下來的氛圍。
  任務中隱藏的訊息似乎在這一刻突然明朗,表情瞬間變得有些玩味,RM突然很期待待會的行動男人會是怎樣的表現,能讓各組織派出這麼多人就為了「免費支援」。
  打量的眼光還沒來得及從Agust D身上移開,男人就抬起頭接過他的藥盒,半刻遲疑也無地馬上打開吞了顆藥,最後低低附上一句謝謝。

  十分鐘後,一陣巨響在遠處的任務目的地炸開,工廠大門倒下,RM領頭的隊伍隨即進入,一邊與敵方交戰,一邊掩護身後探尋隊伍。
  Agust D的動作很快,像能預知所有人動向般,總趕在對方動作前就能先一步開槍擊殺。不像其他殺手及傭兵們與視線平行的握槍習慣,男人的武器像身體的一部份自然擺在腹前,只要目標一出現,目光對上的同時,板機也跟著扣下,速度快到令RM驚訝。
  剛元氣大傷的武裝份子沒預料到對手實力過人,尤其為首的白皙男人移動與開槍就像出門散步一樣懾人,龐大的恐懼讓逃難的、拉開距離的,及中槍往後倒的全混成一片。
  止痛藥幾乎是在進工廠的那一刻發揮最大效用,連日的頭痛就像一場不存在的夢,輕盈的動作迅速使Agust D的心情由陰轉晴,身體的放鬆連帶讓注意力更加集中,也讓男人開槍、換匣速度越來越快,周身鬧轟轟的聲音在這一刻全然靜下,想著任務完成後還有時間能睡覺再回組織報到,一直緊抿的唇微微彎起,甚至開始哼出不知名的旋律。
  身旁一直留意狀況的RM莫名跟著揚起唇角,異樣的情緒在心裡盪開。Agust D就像一尾蛇,對準目標就毫不猶豫地前進,捲尾、擰斃、張嘴吃下,整個過程俐落粗暴又充滿魅力。
  不知道過了多久,對講機突然嗡嗡傳來二樓隊伍的消息,成功營救委員的話音剛落,RM就發現身邊的男人已經轉了方向,眉頭剛皺起,後方隊伍中的平頭男就中彈倒地,傭兵們似乎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按照任務內容不理會殺手們的行動準備安裝炸彈後撤退。
  二樓返回的隊員很快扛著昏厥的委員下樓集合,RM發現隊伍中的兩個年輕殺手已經和Agust D一樣不見身影,他朝隊員點點頭,確認任務進入收尾後就撤離工廠。刺眼的陽光再度落到頭頂時,隊員已將事先偽裝好的車輛開來,將營救目標送上車,RM回頭看了不遠處依稀傳來槍聲的工廠,以及另一頭掩在巨岩後方的狙擊點,頓了幾秒,他跨步上車示意離開。

  屍體四散的工廠內,Agust D剛扭斷倒數第二位殺手的頭,斷氣的屍體很快跌落與剛剛中槍斷氣的年輕人疊在一塊,男人低頭看了看,突然想起這兩個年輕人從自己第一眼到現在最後一眼都是在一起,覺得自己某種程度上也算讓有情人終成眷屬。
  這個想法剛過,Agust D就開始扒其中一具屍體的衣物,和自己身上的交換,接著抽出後口袋的刀子將死者面部畫花,按記憶中在帳篷裡看見的地圖,男人走到一處角落閉眼小憩。
  爆炸後這裡的衝擊力最小、生存機率最大。Agust D並不打算出去殺掉負責狙擊的八字鬍,畢竟事後還得有個人回去「宣告Agust D已死」,剛剛行動時,他就看好離開路線,現在只能祈禱傭兵用的炸彈衝擊力不會大到讓人直接昏死。
  睡不著覺的壞處雖然會導致頭痛,但也能激發腦力,讓他在把屍體拖進浴缸時,臨時想出脫身計劃。事情如若順利,Agust D打算用個假身分,將之前藏下的錢挖出來買幾套房當作隱藏據點,然後……
  然後呢?
  睜眼的瞬間手裡的刀子已經精準往人影腹部刺去,只是刀尖還沒近到來人腹間手腕就被握住,男人一抬眼才發現版該應該離開的傭兵隊長居然又跑了回來。
  「還好嗎?」RM臉上沾了血,明顯剛剛經歷過一場激戰,握著Agust D的手還刻意緊了緊,詭異的氛圍在兩人之間迴盪,只是沒過兩秒,男人腕上一轉、刀子換個方向劃,為了避開RM只得鬆手。
  猜到狙擊點上的八字鬍應該被眼前的傭兵做掉,脫身計畫一下毀掉大半,Agust D忍住想殺人的衝動,淡淡掃過與自己心情截然不同的男人,「有事?」
  居高臨下的RM驀地露出笑容,像隻得了骨頭的狗,「你餓嗎?我請你吃飯。」
  薄唇忽地朝扯出嘲弄的笑,能在炸彈啟動前的一分鐘內提出這樣的要求還真是奇葩,Agust D起身拍拍褲子上的灰,一把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RM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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